王婆说媒”降温？开封城，市民之城，本就该如此宠辱不惊

      开封有朋友组织了一场关于开封“王婆”现象的小论坛，邀我前去，未能成行，但我仍在电话中回答了开封媒体朋友的一些提问。以下文字系本人近期在微信朋友圈发的三段即兴式文字，时间分别为4月12日、3月28日、4月6日，基本上表达了我个人对开封“王婆”经济现象的观点。
      4月12日：慢慢来，有时反而更快这些日子，各地仿开封“王婆”说媒的，几近于一窝蜂。开封这边呢，倒开始降温，冷静下来了，包括“王婆”的扮演者赵梅本人，都希望这个节目回归“相亲”的本质，避免各种偏离主题的“幺蛾子”出现。这是对的。相信“王婆”和开封市有关方面，下一步会有比较成熟而稳妥的保持市场健康发展的做法。且待“王婆”5月3日“假期”结束后，如何重新返场亮相吧。不过，场外的人却希望开封能顺势接住这“泼天富贵”，借机带动整个开封文旅产业的强势崛起。所以，呐喊鼓噪的有之，献计出招的有之，其殷切之情，有时甚至要超出那些下场操盘的局内人。毫无疑问，这样的操心，有时是多余的。

     能将这源源不断的“流量”转换为处处开花的“留量”吗？能将短“流量”变为长“留量”吗？能吸引来更多的“高阶流量”吗？如果要实现这些目标，开封应该怎么做？要着手哪些准备？要创造什么样的条件？如此等等的问题，都不是靠用嘴“喷一喷”就能轻易拿出可执行的方案和举措的。

     一般说来，围绕着“王婆说媒”这个品牌IP，如果做成长久性的大产业，必须考虑以下几个方面：第一，有关方面必须打造出一系列满足市场需求的产品线和产业链。比如做围绕年轻人婚配做相亲市场的产品开发和产业培育，而不仅仅靠“王婆说媒”这个流量IP，为开封拉来仅作“几日游”的闲散客人。第二，要有各种配套性资源和营商环境的支持，以平台经济的思维和模式来系统生成“王婆说媒”的产业IP。如何做文旅型的平台经济，要把握其中的要点和规律，是一个系统性、长久性的工程，临时抱佛脚，肯定不行。第三，保持平常心，得之不誉，失之不毁，不能在骤起骤落中过度干预市场，要保持该IP的民间性，逐渐赋予它长久的文化内涵，文火慢炖，历久弥香。保存一滴水的最好办法，是让它回归大海。就像原来说的，开封是一个典型的市民社会，我们真的需要，能有更多的“王婆”，在开封广阔的民间，活得自由自在，活出真我风采。

说这些，有些拗口。还是讲一个发生在广东的故事吧，也是相亲，也是文旅，但时至如今，14年过去，那里几乎月月都有万人聚集的“王婆说媒”活动，成为中国目前规模最大、历时最长、参与人数最多的相亲大会，在粤港两地产生了广泛影响。说的这个地方就是东莞、深圳之间的樟木镇观音山。

      2018年10月，我曾到此访问观音山景区创始人黄淦波，开始了解到南中国这个景区从荒郊野岭转变为生态大山、文化朝圣地的不凡历程——1999年，做贸易生意的黄经人介绍，到这里承包了26000亩地，植树造林，建设森林公园。往山上勘察过程中，他发现这里有一座破败的小庙，一问，说是供奉观音菩萨，他当即脑洞大开，很快在有关部门的批准和支持下，在山顶塑了一座观音巨像。南方人普遍信奉观音大士，消息传开后，一时间人流如织，上山朝拜者络绎不绝。文化，能给山水带来灵魂。或者说，对一个旅游体来说，山水为本，文化为魂，这是它产生永久魅力的重要条件。自此之后，黄每年都会在景区推出几十场各种各样的旅游文化活动，主要围绕佛教文化、健康文化、姻缘文化、公益文化、传统文化等主题展开深挖，包括“东莞观音山健康文化节”“全国书法艺术大赛”，等等。其中比较典型的是粤港澳万人相亲大会，至今已连续举办了40多届（一季度一次），涵盖中外相亲主题、半路姻缘主题、黄昏恋主题、双胞胎相亲专场、海归高知专场，等等，累计吸引了粤港澳地区10多万名单身青年参与，帮助数千名男女青年成功牵手、建立了家庭。目前，观音山相亲品牌的知名度远播海外，已成为中国线下相亲最具人气品牌活动之一和姻缘福地的象征。另一个了不起的做法，就是他们与中国作家协会、《人民文学》出版社等单位联姻，打造作家南方创作基地，并不间断地赞助举办“美丽中国”征文大赛，先后邀请近1000位来自全国各地的作家来观音山采风、植树、调研。

     还有一个更经典的做法，就是他们每年都要举办“‘观音山上观山水’70万元征集下联”活动（现奖金提高到108万元）。此事影响力之大、覆盖面之广、线上参与人数之多，已成为观音山一个营销奇迹。迄今为止，他们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下联投稿量接近30万句，该楹联的最佳下联一直没有评出。但这个活动的网络点击关注量已累积到10几亿，在海内外华人中产生了不小影响。也正因如此，观音山被中国楹联学会授予“中国楹联名山”的荣誉称号。一个原本没有多少文化元素的荒山被搞得极为文化，一个原本没有多少人气的林地为来自海内外各地的华人来朝拜，不能不说，黄淦波先生这些年搞得真不赖。当时，黄先生诚挚邀请我到他这里工作，写写画画什么的，我笑笑，觉得挑战太大，就作了罢。后来我回到河南，见到鸡公山、云台山、老界岭、伏羲山等风景名胜区的人，总是向他们推荐观音山用文化为山塑魂的做法，可惜这么多年过去，并没有多少景区在这上面下足功夫并做出成绩。典型如云台山，“遍插茱萸少一人”的重阳文化、放浪形骸于竹下的七贤文化，时至如今，都没有为该景区的内涵升级带来多少文化加分项。恐怕还是对“山水为本，文化为魂”的价值重视、开发、挖掘得远远不够啊。现在，轮到开封这样的具有文化传统和底蕴的城市出圈了。我的建议只有一条，慢工出细活，不赶潮流，不急功近利，如果以建立和谐、活跃、幸福的市民社会和市民精神为目的，并长久身体力行，那么该来的一定会来，该有的都会有的。风起于秋萍之末，这样的“秋萍”，永远在下面、在低处。而且，真的要记住，慢慢来，有时反而更快。

3月28日：万事可为可不为，但绝不可乱为现在AI中的开封“王婆”，都是美的。开封“王婆”和董宇辉一样，变成了超级流量体。超级流量体会发展成超级个体和超级IP，需要一个运营手段高超的团队，需要延伸出一个产业链，适时变成企业产业体。霉霉和刘德华就是顶顶杠的超级个体，水面之下的产业“冰山”，那得需要何等长久而用心的经营？（注：霉霉系美国乐坛天后泰勒·斯威夫特，目前以80亿美元身家成为全球音乐圈首富。有人算过，“假如霉霉是一个经济体，那么她的规模将超过50个小国家”）。流量带动供应，供应链驱动产业链，开封方面如果想做“王婆”这个超级个体的文章，要做的事情其实还多着呢。

     不过，万事可为可不为，但绝不可乱为。“王婆”兴于民间，最好还让她存于民间，流量是衰是兴，该任由他去。情绪价值这东西，一旦过度加持商业化，就会反噬。反正开封有情绪价值的东西那么多，且多在人间烟火中低眉颔首，那么，还是让它们继续宠辱不惊。大家都为开封文旅下一步该做什么操碎了心，其实，大可不必，这阵风这波流量过后，就该还原为它本来的那个样子了。历史上，开封城啥没有过？李师师的樊楼、宋徽宗的瘦金书、天下艮岳、欧阳修苏东坡柳三变的小曲儿，想当年，清明上河城可是全世界的文化中心呢。过眼云烟，被湮没的辉煌充满想象。年轻人找“王婆”，我去看那段古城墙，或者，带着孩子去喝羊肉汤。

      4月6日：开封城，市民之城，本就该这样宠辱不惊和一媒体朋友谈“流量经济的疏与导”：

     1、三种流量：

     A、蜜蜂式，或燕子式。一个地方花开时节，蜂飞蝶舞，不但传授花粉，还以粉酿蜜，利人利己利环境；燕子到一个地方，搭好窝后，抚育后代，自然在我们面前莺歌燕舞。这大概都是受欢迎的“好流量”吧。

     B、蝗虫式。飞到一个地方，庄稼被吃干榨净，然后飞到另一地方，接着祸害，是为不折不扣的“坏流量”。

     C、蚊子式。典型的寄生式流量，人越多，蚊子也越多，以他人为宿主，暗中吸血并传播疾病。当然，说布谷式也可，布谷鸟就是把自己的蛋产在别的鸟窝里，并吃掉别的鸟的蛋，然后由这些鸟代为孵化。这大概也算不得好流量，但自然界却允许它存在。可问题是，这样的流量变多了后，就祸害了一个地方的生态平衡。（关于流量，还有其他分法，比如高阶流量、中阶流量、低阶流量——注意是“阶”而不是“级”——比如说资本性投资、高新技术和高级人才就是高阶流量，稀缺，能级高，以一带万，政府最欢迎；中阶流量是指一般的企业投资、批发式物流商贸等；低阶流量主要指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的，关于衣食住行游乐购的消费，包括购房、购物等。现在各地的文旅热，聚集的多是低阶流量。一个地方健全的经济发展体系，应是三者都有。)

      2、开封万岁山，需要的是蜜蜂式流量，但现在，布谷式或蚊子式的流量越来越多。生态就是各类流量都有，但要注意不可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。做到此，当前实为万难。

      3、驱动流量走向的，一是理性价值，二是情绪价值。如今，全民娱乐时代，情绪价值在底层蔓延，如干柴般一点就着。许昌胖东来对流量的吸引，理性价值和情绪价值兼而有之，下一步需要做的是如何保持平衡，比如如何将员工激励和服务举措进行制度化，等等，而不是单纯靠于东来和胖东来的“即兴式、情绪性举措”来推动（当然其经营哲学的核心是平民式的）。开封“王婆说媒”，前一阶段情绪价值占主流，理性价值成了短缺。“王婆”退隐一个月，其实是呼唤理性价值回归本位。赵梅老师拒绝“异化”，这是一个流量体清醒的自我认识。开封这边也没有过度强调商业化、产业化，一切自然而然，这才有长久生命力。开封城，市民之城，本就该这样宠辱不惊。     

      4、百花齐放，环境优美，一年四季皆是春，这自然招蜂引蝶；污水横流、潮冷阴湿，蚊虫就会变多。一个地方如何吸引更多的“好流量”，当真是一门持久功课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（来自键指财经  周健）